上汽通用五菱宝骏基地精益智造岛式工厂一角。
潘志兴在查阅数据。
上汽通用五菱宝骏基地精益智造岛式工厂车间，工人在安装配件。均为叶露婷摄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鱼峰区，上汽通用五菱宝骏基地精益智造工厂里，280台工业机器人围成一个又一个“岛”，制造部总装工程科的潘志兴在电脑前操控工厂智算群控系统。他发出指令，无人物流车便搭载汽车零部件在一个个“岛”间有序穿梭。
39岁的系统“守护者”潘志兴有了新身份——“智能制造系统运维员”。前段时间，智能制造系统运维员被纳入新职业。在推动发展新质生产力，不断提升智能化水平大背景下，这一职业的发布将带动更多人投身智能制造系统维护中，保证系统平稳安全运行。
智能制造系统运维员平常做些什么工作？如何在传统制造业数字化转型舞台上大显身手？记者对此进行了采访。
数据“修理工”
智能制造系统运维员，指的是从事智能制造系统数据采集、状态监测、故障分析与诊断、预防性维护、保养作业和优化生产的人员。
在潘志兴看来，他最基础的工作，是数据“修理工”。
“说实话，早先，我还真没打算把这当饭碗。”潘志兴说。
2008年，23岁的潘志兴从武汉理工大学自动化专业毕业，入职上汽通用五菱。从工艺工程师到工艺主管，他先后在9个生产平台、30多款车型中负责总装工艺开发工作。
一次出差，为潘志兴打开了智能制造的广阔天地。在沈阳的一家中外合资车企，他观察到汽车“前脸”的外观一致性做得很好——自动化机械臂代替人工，生产出的产品规格一致。
汽车前端模块，无论是前照灯、前保险杠，还是散热器，自动化装配使外观变得规整好看。“内行都能看出来，背后是尺寸数据处理、系统协调的硬实力。”
受此启发，潘志兴投身智能制造，开始对前瞻性的造车工艺进行研究。他们20多人的团队规划建设了总装数据平台、精益智造工厂的数字化框架和智算群控系统。2023年，上汽通用五菱精益智造工厂投产。
精益智造工厂颠覆传统汽车生产流水线模式，首创智能岛式装配工艺，重构生产工序。潘志兴说：“利用数字化、自动化、5G通信、工业互联网等智能制造技术，‘串联式’生产走向更加灵活的‘岛’式生产。”
智能制造的大潮产生海量数据流，面对系统运维的新挑战，“潘志兴们”跃跃欲试。
去年10月，“拆装门岛”的机械手臂“耍小性子”。当无人物流车排着长队，指令数据变多时，机械手臂“发脾气”停摆。
这可愁坏了潘志兴。“智能制造系统的运维与传统流水线运维不一样。以前流水线出故障，工程师到现场修理设备就行。而在智能制造系统中，很难分清是自动化装配出现问题，还是调度系统出现问题。”潘志兴说，“需要‘训练’大量数据，积累经验。”
5天4夜，潘志兴和工友们分两拨，反复进行虚拟测试，修改代码。最终发现一处调度系统与电控设备交互出现故障，打完“补丁”才修理好。潘志兴感慨：“数据‘修理工’花的时间更多！”
运维员的付出越多，智能制造系统发挥的能量也就越大。“90秒下线一台车！”精益智造工厂的生产效能发生大变化，产量从一开始的每天100台新能源车增长到如今的850台，已实现7种不同车型的柔性混线生产。
创新“开拓者”
除了日常维护，运维员能不能开展技术攻关？潘志兴说：“我们要把理想照进现实，参与智能制造系统的优化升级。”
一台无人物流车载着车架朝“玻璃岛”驶去。前方，有左拐和前行两列“二维码路”。系统预设是左拐，不知何故，它没有扫描到表示左拐的二维码，继续往前走，去了另一个“岛”。
走错路的后果很严重。“岛”上的工艺设备和装配程序不匹配，就宕机了，一台台无人物流车不得已停了下来。由此，发生“大堵车”。
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潘志兴分析：可能是二维码损坏需要更换，也可能是遇到遮挡。“简单的修复已经治标不治本，得想办法升级导航系统。”
研发是不是慢慢来呢？也不行。潘志兴说：“市场催着我们要车！”近一年多，订单纷至沓来，即便加班加点，大伙儿也深感时间紧迫。
作为创新的“开拓者”，“潘志兴们”压力很大。过去运维员只需要关注信号接收情况，现在变成“多面手”，掌握机器学习，调整算法参数，参与开发决策。考虑的因素更多了：怎样采集更多数据，怎样判断实时数据准确性，员工怎样更快适应新系统……
有之前智算群控系统研发的底子，潘志兴上手也有方向——利用激光。
又是一阵子代码的狂欢。
每台小车增加激光导航雷达，通过扫图建立工厂内部地图，雷达记录环境特征，编辑新的运输系统路线。“考虑到激光的特性，重点地标我们增加反光板以便雷达更好识别。”潘志兴说，“当然，‘地码’并未完全淘汰，两种导航方式组合使用可以使系统更完善。”
不仅是导航，传感器与监控设备的数据采集、故障自动检测的脚本、网络异常状况的识别等方面，运维员们集思广益，贡献自己的智慧。
“利用专业知识和工作实践，我们可以帮助现有设备与软件平台提升工作协同效能。”潘志兴说。
创新的回报很丰厚。上汽通用五菱精益制造工厂目前已经实现全部产品全生命周期数据追溯和50%的自动化率。在智能制造系统多方面改进下，精益制造工厂主线工位数已下降40%，零件缓存数下降30%、零件错装缺陷流出数降低50%。
未来“领航员”
“嘟嘟……”，精益智造工厂的实时报警系统，各传感器传回的报警信息能够第一时间被值班人员获知并使用对应解决方案。
实时报警系统的大屏幕上，显示报警地址、持续时间、具体报警信息等内容：“整备区3号SPS小车断连”“基础区7号AGV安全雷达触发”“大机器人PRB04无车身空位异常”。
打开对讲机，潘志兴能够跟前方工作人员直接沟通，下达操作指令。“智能制造系统稳步发展，运维员的角色已经不再只是技术支持人员，而是推动制造业数字化转型的重要力量。”
由此看来，智能制造“守护者”也是探索未来的“领航员”。潘志兴说：“新技术不断涌现，也在倒逼我们运维员进一步完善逻辑算法，持续提升工作能力和水平。”
生产计划下发系统、人工作业指导系统、物料AGV调度系统，不同屏幕展现着各不相同的数据、线路、指令。而这样的系统，在精益智造工厂有14个，每天处理的数据超千万条。
企业生产速度很快，数据量不断增长。单看今年9月，上汽通用五菱汽车整体销量突破14.5万台，同比增长24.1%。其中，新能源车单月销量突破8万台，同比增长106%。海外销量再创新高，同比增长29.9%。
“数据要尽可能往多了采。”潘志兴说，用好了位置、速度、电量、扭矩信息、视觉识别信息、液体加注量等，在不同系统中会发生“化学反应”。
他仍不满足，还想要将多个智能制造系统合并。“这是一个大工程，也是我们未来发展方向。智能制造系统各版块互相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潘志兴说，“系统越多，数据的命令判断、运算处理、传输交互都将更复杂，系统精简起来难度很大。”
不过，潘志兴很有信心。“我的信心来自经验，来自实践，也来自志同道合的工友们的支持。”潘志兴说，他从事的智能制造系统运维员便是这样一种职业，一种面向智能化前沿，充满挑战与机遇，永不满足且不断突破自我的职业。（本报记者 张云河）
《人民日报海外版》（2024年11月11日 第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