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渚古城外围水利系统究竟有多大?良渚遗址群究竟有多少家底?良渚先民经历了怎样的聚落格局变迁?近年来,良渚古城的一系列研究新突破,为“何以中国,缘起良渚”提供了更为丰富而清晰的例证。
再探良渚先民的治水之道
从地图俯瞰偌大的良渚古城,一个由11条堤坝连接山体构成的庞大水利系统,令人称奇。良渚先民为何热衷于修水坝?
“良渚古城位于海拔较低的区域,每到季风季节,西面天目山上形成的山洪会倾泻而下,因此良渚人修建了水坝来阻挡洪水。不仅如此,这一水利系统能在夏季蓄水,冬季放水,解决季节性降水不均的问题。”站在满眼碧绿的老虎岭遗址公园,讲解员指着与老虎岭水坝遗址遥相呼应的天目山余脉介绍道。
老虎岭遗址公园。新华网发 华婧雯 摄当世人惊叹于良渚先民的远见与智慧时,考古人员又陆续发现,良渚古城遗址近百平方公里内,几乎每一个山口都有水坝遗迹,加上此前发现的11条,共计约30处。这些古水坝共同构成了良渚古城的一整套外围水利系统。
更令人惊讶的是,其中有几处水坝至今依然发挥作用,“因地制宜的设计和天然材料的运用,使良渚水坝的使用寿命异常夸张,当地人在20世纪用水泥和石头等将其表面硬化加固,转变成现代水库的坝体。在考古学家到此调查之前,人们并不知道这是5000多年前良渚先民留下来的。”良渚博物院社教专员潘嘉平感叹。
那么这些隐藏颇深的水坝是如何被发现的?光靠“老法子”可不行,近年来,考古学家利用一套“黑科技”将勘探的触角延伸至城外的11公里处。
“这是以遥感RS、地信GIS为先导,结合环境水利分析对古代水坝遗迹进行快速判定的考古调查方法。”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科技考古室主任王宁远介绍,这套方法在绍兴越国水利遗址、屈家岭遗址、石家河遗址、凌家滩遗址等多处调查分析,都获得重要线索,立下了功。
随着勘探范围越来越大、程度越来越深,良渚遗址群确认遗址点从135处增加到350多处。
再寻良渚都邑的发展之路
不难发现,建造如此复杂庞大的工程,需要有统一领导发号施令,能有序组织起大规模劳力。“这背后反映的管理制度以及配套的组织机构等,也为良渚古国进入文明社会作出重要实证。”王宁远说。
在水坝遗迹的发现基础上,良渚古城及水利系统项目考古队结合此前的考古发现,构建出了良渚先民是如何从满天星式地散落居住,一步步聚集起来,最终建立起伟大城邦的过程。
良渚古城地形图。新华网发 华婧雯 摄良渚文化一般分为早、中、晚三期。在早期阶段,对北村、南王庙等遗址的调查发掘,以及瑶山外围等聚落结构新线索的分析,考古人员认为,此时的良渚人按照山前不同地貌,将家安定在自然高地或者山顶上,聚落呈现分散的多中心模式。虽遗址群并没有按照统一规划,但是聚落之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等级分化。
到了中期阶段,先民在遗址群中心位置开始营造一批大型礼仪空间,它们与三面的山脉保持着3公里的统一距离,显示了居中而建的规划理念。在良渚古城周边新发现的水坝,补充了对良渚中期外围水利系统及良渚古城结构的认识。
晚期阶段,先民持续营造城墙、外郭,形成了结构完备的良渚古城体系。“这三个发展阶段,反映了良渚人群聚落管理和城市营建理念、信仰体系不断成熟的演进过程,也显示出良渚文化在中华文明起源过程中的重要意义。”王宁远说。
再拓学科合作的研究边界
“在良渚古城的池中寺‘皇家粮仓’里,发现了近20万公斤的炭化稻谷遗存,据推算,这些粮食储备足够整个良渚古城的两万多人口食用近20天。但有趣的是,这些水稻很可能并不是良渚古城附近生产出来的。”在良渚博物院的炭化稻谷前,潘嘉平正在为研学的孩子们讲解。
“那稻子从哪里来的?”孩子们不禁发问。
“这一部分粮食对于良渚古城来说,像收税一般,从更远的地区征收而来。”潘嘉平介绍,良渚古城像一个都市,粮食、肉类等食物会从外部汇入,人口也是跨区域聚集的。
炭化稻谷。新华网发 华婧雯 摄对于孩子们颇感兴趣的“进口粮食”,考古专家们在其产地上能够有更多新发现,得益于多学科综合研究。
“多学科研究大大加深了对良渚社会的理解。”王宁远以池中寺粮仓研究为例,在对炭化稻谷进行抽样DNA分析后,结果显示至少有6个产地,意味着稻米来源于不同地区。
对微观社会的研究,多学科已经成为这几年良渚考古的一件利器。当前,从事着动物、植物、地质、环境、水利、测绘等18个方向研究工作的21位研究人员,在通力合作下,正为世人展示更为全面真实的良渚样貌。
近年来,良渚文化价值研究阐释也得到持续深化,已出版各类科研文集、普及读物600余种。同时,当地也正着力建设国际文化交流合作重要平台。2023年至2024年,“良渚论坛”的召开进一步深入阐明良渚文化独特价值,推动文明交流互鉴。(郭妍廷 夏越峤 华婧雯)